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,亦泠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情。
太子竟然不是圣上的孩子,他甚至都不是皇后所出。
皇后野心竟然如此之大,掌中宫宝印还不够,一心想做个垂帘听政的太后。
亦泠更没想到,深居后宫的皇后竟然能为了伪造子嗣屠杀一整个云襄村的百姓。
听到这里,亦泠的呼吸已经震荡。
感觉到她的惊颤,谢衡之便没再说下去——
关于他和云襄村的关系。
“睡吧。”
许久之后。
就在谢衡之快睡着时,怀里的人冷不丁说道:“好可怕。”
声音虽然小,谢衡之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一大半。
他拍拍亦泠的背:“都过去了。”
又酝酿了许久,谢衡之再一次即将入睡时——
“那么多条人命,她怎么下得了手?”
谢衡之:“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“嗯”了声,“她该死,睡吧。”
更深夜静,谢衡之第三次昏昏欲睡时。
“这些年来,她夜里能睡一个安稳——”
谢衡之径直翻身,堵住了她的嘴。
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,亦泠还未回过神,已经被他压着动弹不得。
推又推不开,话也说不出,亦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亲得披襟散发,双眼泪盈盈,他才停了下来。
双臂仍然撑在亦泠脑侧,他重重地喘气。
“还睡不睡?不睡就继续。”
-
第二天清晨。
亦泠到岐黄堂的时候,秦四娘已经把卓小娥接过来了。
小鲁和几个大娘正围着她说话,东一句西一句,卓小娥就是不怎么说话。
看到亦泠来了,她才回过头,主动开口叫了一声“姐姐”。
昨天在废墟里还灰头土脸的卓小娥终于擦干净了脸,尽管肤色还是和她爹爹一样黑黢黢的。
穿的衣裳不合身,一看就是大伯家里的旧衣服,不过至少是干净暖和的。
亦泠走过去,蹲到她面前。
“来了?吃过东西了吗?”
卓小娥点点头,立刻又问:“姐姐,我要学什么?”
“这么好学啊。”
亦泠牵着她去看一楼挂着的皮革制品,“那我们先记住这些东西的价格吧。”
原本亦泠想带她去二楼认药材,不过今天有北营的人来取货,秦四娘正在上面盘点,忙得不可开交。
而一楼这些皮革,卓小娥都认识。
价格说了一遍,她也都记住了。
于是亦泠就带着她坐到了一楼厅堂的桌前,拿出笔墨,教她写字。
提起笔,亦泠写下了“卓小娥”三字。
“这是你的名字。”
卓小娥看着纸面上的字,努力地把它们和自己的“名字”对应起来。
可是她全家都不识字,脑子里没有任何文字的概念,只觉得是一团陌生又复杂的画儿。
“姐姐,这是符吗?”
亦泠:“……”
有点挫败。
“算了,”她顿了顿,“我们从最简单的字开始学吧。”
毕竟又不考状元,卓小娥能记账写信就已经是一门技艺了。
半个时辰后,卓小娥趴在了桌上,眼里已经没了神采。
……真是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体会到了幼时家里教书先生的无奈,亦泠提起笔,正要继续写字,就听卓小娥说:“姐姐,你是从哪里来的?为什么认识这么多字啊?”
谢衡之已经以她“夫君”自称,又频频出现在岐黄堂,他们的身份早晚瞒不住的。
于是亦泠沉默了一下,说:“姐姐是从上京来的。”
“上京?!”
卓小娥立刻抬起了头,眨巴着大眼睛,“姐姐真的是从上京来的吗?”
亦泠点头。
“我听店里的客人说上京的元宵节有蟾蜍灯、螃蟹灯还有兔儿灯,是真的吗?”
上京鲜有人提起赤丘,赤丘却人人向往着上京的安稳繁华。
亦泠叹了口气,说:“岂止呢,不管是什么东西,上京的灯会都能做成栩栩如生的花灯,连小孩儿都可以呢。
卓小娥惊呆了。
“小、小孩也要被做成花灯吗?”
亦泠笑了下,正想说不是那个意思。
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响动。
紧接着,前一刻还满脸好奇的卓小娥突然钻到了桌子底下。
亦泠俯身去看时,她紧紧抱着桌脚,浑身都在发抖。
再抬头,北营的几个士兵已经下了马,提着刀大步走进来。
在卓小娥的视角里,她只能看见几双沾满了泥的皮靴。
经过桌旁时